歐洲是城堡的故鄉,也是吸血鬼故事的發源地,探究起來城堡和鬼其實並非無故相逢在歐洲。城堡最早源於中世紀,那高聳的城牆和一個一個凸出的垛牆,總擺出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姿態,卻又詭異地引起人們想一探究竟的遐想,我們現在耳熟能詳的〈睡美人〉、〈長髮姑娘〉和〈藍鬍子〉等等的童話故事,它們的共通點就在於故事裡都有一位純真的少女被困在城堡的高塔之上,而城堡的主人不是可怕的巫婆,就是醜陋邪氣的怪人,這些故事充分反映了當時人們對城堡的無邊想像和矛盾心理──既渴望進入堡內一窺究竟,潛意識裡又覺得害怕和恐懼,大致說來,城堡與鬼的關係在歐洲故事裡的形象在那時就已經形成。          城堡再次成為眾多故事的主角則要等到哥德式風格的建築再度在歐洲風行以後,尤其到十九世紀,當這種陰森詭異的建築風格與文學上的浪漫主義一攜手,兩者混合出哥德式小說,古堡幽靈便以不分青紅皂白的驚人魅力席捲了世界,自那時起歐洲城堡便成了無處不充滿鬼影與超自然現象的奇異場所,那高聳的塔樓、迷宮一般佈局的城堡、奢華中卻透露著詭異的大廳、無盡迴旋的階梯、陰暗狹長的走廊,還有所有古堡故事都不能缺少的惡魔般帥氣的男堡主,以及飄蕩在古堡裡的白衣(女)幽靈,然而,延續著古堡童話的哥德式小說最重要的一項元素還是那一位總是不經意的,或者說是被城堡吸引而闖入的純真少女,且看史托克的《德古拉》、夏綠蒂・勃朗特的《簡愛》和珍・奧斯汀的《諾桑覺寺》,這幾個大眾/經典小說裡的女主角彼此間儘管沒有任何關係,但卻像是直系血親親屬似的,對城堡所散發的陰森魅力沒有任何抵抗力,全部都被吸引進去。究竟是人對城堡賦予了太不切實際的想像,還是城堡激發了人,特別是女性的想像力?又或是說城堡的高塔迴廊其實是人/女人的潛/性意識的反射/探索?哥德式小說意外帶出了性別議題的討論。          整體來看,城堡揮散不去的魅影和哥德式小說的不退流行始終是源於人對未知的無窮好奇,而這當中有一項決定性的心理因素——恐懼,史托克的吸血鬼故事《德古拉》和瑪麗・雪萊的《科學怪人》,兩者最吸引讀者之處都在於裡頭的恐怖因子,小說中恐怖情節和緊張氛圍的設置訴諸的並不是讀者的理性,卻是非理性,而女性讀者對此通常無法抵抗,如奧斯汀在《諾桑覺寺》裡就對自己的女主角凱薩琳一直耽溺在哥德式小說不無嘲諷;無獨有偶,俄國作家普希金在其著名的詩體小說《奧涅金》裡同樣也對自己的女主角塔吉雅娜整天沉迷在歌德式小說而直搖頭。究竟該如何解釋人對恐懼這種欲拒還迎的心理?用普希金的話來說,人自古以來其實就是「喜歡在恐懼之中尋找慰藉」,這句對塔吉雅娜少女心的註解,其實也非常適合現在的普羅大眾。          歐洲古堡幽靈就在這種「恐懼之中尋找慰藉」的群眾心理之中不斷繁衍並派生出去,彼此之間盤根錯節,早已難分彼此,很難想像英語小說《德古拉》中優雅不死的吸血鬼,其原型竟是來自中世紀東歐地區瓦拉幾亞(今羅馬尼亞)的大公弗拉迪三世!城堡、高塔、地下室,幽靈、魅影、超自然力,秘密、傳說和冤屈,哭聲、哀嚎和牆上乾掉的血漬……城堡鬼故事的內容和結構儘管大同小異,但不同地區的民俗文化還是讓歐洲各地的城堡故事各顯特色,並持續發揮影響力,就以最近獲獎不斷的電影《水底情深》(The Shape of Water)為例,導演吉勒摩‧戴托羅(Guillermo del Toro)的靈感一直以來就是來自恐怖童話和歌德式小說,《羊男的迷宮》和《腥紅山莊》是典型的例子,最新的作品《水底情深》也不例外,那個暗無天日的美國政府秘密實驗室其實可以看作是另類的地下城堡,被囚禁的兩棲生物一如歌德式小說裡被困在古堡裡的幽靈,而女主角同樣也是扮演著打破城堡既有結構的闖入/破壞者。聆聽歐洲城堡和它們的鬼故事,表面上看來聽眾似乎只是張耳聽著妖怪、魅影和傳說,實際上聽眾想體驗的是微妙的恐懼心理,與此同時也讓無邊的想像盡情解放。


主持人    熊宗慧
台大外文系副教授。國立莫斯科大學語言系文學博士。專業為俄國文學、白銀時期詩歌和電影。著有《俄羅斯私風景》,
譯有《阿赫瑪托娃抒情詩選》、《您忠實的舒里克》、《索涅奇卡》、《包心菜奇蹟》、《我要!》、《夜巡者》。
曾任聯合報副刊「莫斯科隨想」、國語日報副刊「漿果處處」及人本教育札記「書寫俄國」的專欄作者。
近期為櫻桃園文化出版的翻譯作品《帶小狗的女士》、《當代英雄》、《地下室手記》、《關於愛情》和《白夜》專文導讀。
最近一次導讀是漫遊者文化的《雕刻時光》。偶爾會在印刻雜誌專欄上發表文章。


主講人    林蒔慧
現任政治大學斯拉夫語文學系副教授。捷克查理士大學普通語言學系博士。
2003年至2011年曾服務於東華大學民族語言與傳播學系。研究興趣為社會語言學、捷克語文以及臺灣南島語。
近年專注於捷克語學習者語料分析、言談敘述中的認同以及捷克文化與文學。
譯有《六封布拉格地鐵的情書》、《剪掉辮子的女人》,編有《撒奇萊雅語詞典》。
曾任教育部本國語文教育推動會委員、國家教育研究院「外國學者人名譯名審譯委員會」斯拉夫語組委員。
目前參與捷克科學院以及捷克查理士大學《捷克語對外教學-作為中介語的捷克語》(Osvojování češtiny jako cizího jazyka – čeština jako mezijazyk)研究計畫。



主講人    張淑英
臺大外文系教授。馬德里大學西班牙&拉丁美洲文學博士。
輔仁大學西文系/西研所學士、碩士。歐洲文化論壇召集人。2016 年膺選西班牙皇家學院外籍院士。
2013-2018擔任臺灣大學國際長。現為《英語島》「教授不點名」、《人間福報》「看人間」每月撰文。
學術專長為當代西班牙、拉丁美洲文學。近年專注旅行文學與流浪漢小說、飲食文學、情色文學、黑色小說與電影、中西筆譯等研究。
中譯《佩德羅.巴拉莫》、《莫雷的發明》、《亞卡利亞之旅》、《杜瓦特家族》,北島的《零度以上的風景》西譯等十餘部作品。
行政職務方面,參與國內外教育者年會高教論壇,以中、西、英文發表高教國際化、學生移動力…等演講數十場。



主講人    熊宗慧

台大外文系副教授。國立莫斯科大學語言系文學博士。專業為俄國文學、白銀時期詩歌和電影。著有《俄羅斯私風景》,
譯有《阿赫瑪托娃抒情詩選》、《您忠實的舒里克》、《索涅奇卡》、《包心菜奇蹟》、《我要!》、《夜巡者》。
曾任聯合報副刊「莫斯科隨想」、國語日報副刊「漿果處處」及人本教育札記「書寫俄國」的專欄作者。
近期為櫻桃園文化出版的翻譯作品《帶小狗的女士》、《當代英雄》、《地下室手記》、《關於愛情》和《白夜》專文導讀。
最近一次導讀是漫遊者文化的《雕刻時光》。偶爾會在印刻雜誌專欄上發表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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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蒔慧

Project 01

捷克城堡的白衣女鬼

        卡夫卡的《城堡》主人翁K終盡全力仍然無法一探城堡究竟。不只是在文學裡, 現實中的城堡也總是讓人無法太過親近,或許是緣於那高聳的堡壘,也可能是那謠傳不散的鬼故神談。捷克城堡的白衣女鬼(Bílá Paní)可不只一位,她們在各自「管轄」的城堡裡各司其職。 南波西米亞的克魯洛夫(Český krumlov)的白衣女鬼因著不幸的婚姻,在死後帶著冤屈,並裹著白衣,不時在城堡裡遊蕩,尤其是當家族有新生兒時, 或是會特別戴上黑色手套,以警告家族厄運臨頭。因德日赫堡(Jindřichův Hradec)的白衣女鬼則總是在腰間帶著一大串城堡的鑰匙,臉上罩著面紗, 並拖著白衣裙襬在城堡迴廊裡遊走。布拉格近郊的卡爾修坦(Karlštejn)則是同時有著兩種白衣女鬼,一是被虐待而死的女僕們,因冤屈不彰而遲遲不願從古堡離去, 另一則是會預知未來的白衣女鬼,讓人們又怕又敬。捷克城堡的白衣女鬼總是或多或少會穿鑿附會在歷史事實上,有些頗有警世意味, 有些則似乎在提醒人們一些傳統價值的重要性,無論如何,捷克城堡的幽靈鬼影的確為捷克增添了不少神秘色彩。

張淑英

Project 01

黎明前的黑暗:《黎明夫人》的活死人與死活人

         本次論壇我以西班牙劇作家卡索納(Alejandro Casona,1903-1965)1944 年在布宜諾斯艾利斯完成的作品《黎明夫人》(La dama del alba)為文本,解說「活死人」和「死活人」的鬼魅意象。 卡索納於西班牙內戰後流亡海外,1937-1962 年流亡期間共完成 19 部劇作。他的作品常鋪陳真實和奇幻的衝突,人鬼之間的「交易」,「死亡」跳脫痛苦和悲情,時而是一種釋放和寬慰。《黎明夫人》的指涉定調在人鬼越界的奇幻的和懸疑。 《黎明夫人》敘述西班牙北部阿斯圖里亞斯自治區一戶人家,因為女兒安赫莉佳(Angélica, 天使之意)離奇死去,家人(尤其母親)陷入愁雲慘霧。女朝聖者(La peregrina)前來借宿,與家人談話遊樂後,改變了這個家庭的喜怒哀樂。《黎明夫人》鬼魅的意象和存在透過「女朝聖者」與孩童的互動使之溫和而親近,而現實世界活人的逝去也減少諸多恐懼和抗拒。劇情在黎明破曉時分,所有的陰霾迷(謎)離豁然開朗。 鑽研西班牙戲劇的Genoveva Dieterich 認為卡索納作品的奇幻常以「為愛情贖罪、追求幸福」的主題爬梳,強化鬼魅的功能和意圖。根據托鐸洛夫(Tzvetan Todorov)的奇幻文學論述,《黎明夫人》可界定為超自然的靈異世界,超現實力量與真實融合,在「不可能」(imposible)中佈局「似真」(verosimilitud)的奇幻氛圍。
        

熊宗慧

Project 01

彼得堡的城堡鬼與文學鬼

         相較於英國、法國和德國血腥又恐怖的鬼故事,俄國鬼顯得矜持多了,但其實它的鬼故事不少,以彼得堡為例,這座富麗堂皇的城市時常鬧鬼,最有名的一處地點是米哈伊洛夫宮(Saint Michael’s Castle),而鬼魂就是堡主自己——沙皇保羅一世,相傳保羅在此被暗殺,其後鬼魂總是手持蠟燭在城堡裡到處走著,彷彿成了鬼的保羅仍無法獲得平靜。 彼得堡另一處鬧鬼最多的地點就是彼得保羅要塞(Peter and Paul Fortress),被處死的阿列克謝伊太子和五名十二月黨人的鬼魂據說都久久盤踞在要塞監獄裡不肯離去。然而,要塞裡最幽怨而美麗的鬼魂則是塔拉卡諾娃公主,這位公主的身世成謎,但她敢於挑戰凱薩琳大帝的權威,還自稱為王,後來她遭誘騙被捕,關進了彼得保羅要塞監獄並死在獄中,自此相關的幽魂傳說不斷。 除了城堡鬼和要塞鬼,彼得堡還有橋頭鬼,這是作家果戈里筆下的九品官員鬼魂,鬧鬼地點在卡林金橋,一位滿含冤屈而死的官員鬼魂,總是在入夜之後出沒在橋附近,扒走過往行人的外套,一件、兩件、三件,橋頭鬼貪婪地向人需索著外套,這真是一則北國寒冷地區專屬的鬼故事呀!這樣看來,彼得堡的鬼魂傳說真是不少,但是彼得堡不曾因為鬧鬼而降低魅力,事實上這正是構成彼得堡神話的重要部分。
        

Project 01

鬼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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